张艺谋的电影,一直备受争议。 从处女作《红高粱》开始,批评之声不断。 1990年在日本上映的《菊豆》,尤其如此。
有人说,这是巩俐尺度最大的一部作品。 要不然,也不会被禁25年。 现在看,依然特别“辣”眼睛。
一影片改编自刘恒小说《伏羲伏羲》。 上世纪20年代,中国江南某小镇。 老头杨金山,经营了一家染布作坊。
他有个伙计,叫杨天青(李保田 饰)。 四十岁左右了,还单身。 说是他侄儿,其实是免费劳动力。 按那会儿的说法,应该叫长工。
老头刚娶了太太,这是第三任。 前面两任,都被老爷子整死了。 不为别的,就是因生不出儿子。
事实上不怪别人,他自己有问题。 可仗着是男人,家里有钱,便无辜糟蹋女人。 新娶的媳妇叫菊豆,年轻貌美。 相比于“长工”杨天青,菊豆的命更苦。
她虽然贵为太太,可全无女主人的待遇。 白天不光洗衣做饭,还得在染坊帮工。 晚上就糟糕了,任由老爷子变态虐待。 杨金山就像一座大山,高高地骑在他们身上。
李安在《饮食男女》中,借老朱的口说: 饮食男女,人之大欲,不想也难。
光棍多年的杨天青,老实本分,胆小懦弱。 不过,身体的饥渴,始终丢不掉。 看着漂亮婶子受苦,他心里直痒痒。
听到菊豆夜里凄惨的嚎叫,他会冲出去。 可也只能拿刀砍向楼梯,却再无甚举动。 天青最“快乐”的时光,就是躲在马棚。 透过小洞偷窥婶子洗澡,只一眼便满足。
天青的这一看,“意义”非凡。 菊豆发现了这个大龄侄子对她的同情与情欲。 她先是害羞羞愧,偷偷堵上了小洞。
但忍受不了虐待,更没法漠视自己的欲望。 又把洞给捅开了,而且转过身让看。 一个有贼心没贼胆,畏畏缩缩。 一个不甘受人欺压,蠢蠢欲动。
在人性面前,两人仿佛忘了他们的身份。 和背负的社会道德责任。 特别是菊豆,义无反顾地遵从内心的声音。
二张艺谋作品中的女性,无不勇敢、叛逆、执着。 菊豆在丈夫身上,丧失了女人应有的尊严。
原本,杨金山性无能,且***她。 或者说,因为性无能,所以***。 本质上,是封建父权赋予了他权利。 因此,杨金山身体的缺陷,毫不影响他“暴政”。
菊豆对杨天青,直白地说出了她的痛苦: 天青,实话跟你说吧,老东西有病;
不行了,他就往死里折腾人,我一天也受不了啦!
菊豆饱受摧残,而杨天青的出现恰如救命稻草。 在染坊这个封闭空间,他是她唯一的救赎之道。
乘杨金山外出的机会,菊豆大胆展开挑逗攻势: 天青,婶子这好身子……
当女人飞蛾扑火地贴过来时,没有几个男人能坐怀不乱。 况且杨天青早已急火攻心,只是苦于胆小怕事不敢罢了。
大染坊里红黄交织的染布,极为抢眼夺目。 在周遭灰白高墙的映衬下,更加光彩鲜艳。
这样的明亮璀璨,隐喻着勃勃旺盛的情欲。
在观众视角,老头杨金山被绿是大快人心。 两位当事人,更是喜上眉梢,心里美滋滋。 偷情这事,有了第一回,后面就全是续集。
不久,这段没法曝光的感情,有了结晶。 孩子的出生,令高墙大院里的三人都极兴奋。 老爷杨金山,以为老来得子,神气得很。 菊豆和天青,觉得他们从此能做真夫妻。
生出了儿子,菊豆的日子比以前好过了。 老爷脸上有光,他对菊豆的态度也有变化。 虽然两人走的还是地下情的路线,但生活总归有了盼头。
大院里的畸形家庭结构,就这样诞生了。 某次外出办事,杨金山摔倒,幸亏天青相救。 他背着虐待菊豆,多年欺压他的叔叔,心生杀意。
一刹那的犹豫后,又决定放弃。 老爷变成了瘫痪在床,菊豆和天青过上了“幸福”生活。
三突然降临的舒心日子,似乎让菊豆的叛逆、出轨得到了回报。 四十多岁的光棍天青,上有叔叔孝顺,又有妻儿相伴,看似十全十美。 但随着儿子的降临,两人真正的苦难也随之而来。
在杨家祠堂“序秩堂”里,一众族人相聚,要为孩子取名。 依照家谱,取名叫杨天白。 在儿子的满月酒宴上,本为父亲的天青却要喊儿子为“我的好兄弟”。
尴尬至极的局面背后,是封建体制之下的宗法秩序,伦理纲常。 神圣不可侵犯,但菊豆和天青偏偏踩了雷。 身体是“解放”了,可日子不好过。 横跨在他们身上的大山“杨金山”们,威力十足。
两人不被承认的感情,在镇上早已传开。 充满恶意的指指点点,无可避免。 加之胆大包天的菊豆直言,儿子是她和天青的。 杨金山悔恨在心,急切地要报复。 他乘机想摔死天白,可惜没得手。
菊豆责令天青先下手为强,无奈天青下不了手。 他从小被叔叔收养,才没有饿死,怎能去杀他。 天青一次次的犹豫妥协,换来的是一步步被动。
菊豆曾提出,让天青带着娘俩远走高飞,敞敞亮亮过日子。 或者干脆处理掉“老东西”也行。 无奈她看错了人,两者都没发生。 天白喊的一声爹,让杨金山重获生杀大权。
这声爹不仅满足了他的虚荣心,也是施展威权的有利武器。 两人辛苦养育儿子,可是始终没有名分。 杨金山和天白玩耍时,不慎跌入染池淹死。 奇观化的葬礼是本片浓墨重彩的一笔。
按风俗菊豆和天青需在出殡路上挡棺。 仰拍镜头中,躺棺材里的杨金山高高在上。 天白端坐棺材,其形象之高大尤其夸张。
而菊豆和天青,要49次被送葬队伍压过。
张艺谋用极具设计感的伪民俗仪式,道出了封建礼教的可怕至极。 即便人已死了,他身上的威严父权犹在。 渐渐长大的天白,犹如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。 潜伏在杨家染坊……
四杨金山死后,天青被赶出杨家大院。 因为按族规,菊豆得守寡不能再嫁。 天青要避嫌,名义上他和菊豆一直是婶侄关系。 孤男寡女的,自然是不能住在一起。
尽管条件差,但两人被欲望所使,创造条件也要“上”。
麻烦的是,好几次给天白瞧见了。 杨金山活着时给他洗脑,死后别人的流言蜚语又强化了他的认知。 天白继承了杨金山的威权,他“合理”地展开了对亲生父母的剿杀。
天青被丢进染池,菊豆哭喊着滚下楼梯。 两个男人均已死,叛逆的菊豆再无心活。 一把火烧了染坊,她以自毁的方式成全了自己的反抗。
《菊豆》显示了张艺谋一贯的风格优势。 在色彩、构图上用心至深,以浓烈的红色和暧昧的黄色象征欲望。 在青灰色包围的高墙大院,生机勃勃的人性被封建礼教压抑迫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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